艺术大师林怀民的创作《流浪者之歌》
云门舞集创办人兼艺术总监、享誉国际的台湾编舞家林怀民带着他的《流浪者之歌》来到了这里。能看到现场演出的观众无疑是非常幸运的,在过去的17年里,这部在全球30多个国家巡演超过160场的作品首次来到内地,巡演6个城市,武汉是其中之一。
媒体见面会上,年过六旬的林怀民背着双肩包出现在记者们面前,精瘦挺直的身姿有着这个年纪很少见的精神气,那是10年舞蹈的印记。
见面会后,林怀民和饰演僧人的舞者王荣裕迫不及待地去了趟武汉大学。隔天问及对武大的印象,他直叹“校园里的树太美了”。他说自己从不采风,到处行走只是纯粹的喜爱。
静寂美的黄金之舞
《流浪者之歌》就是来自于一段印度之旅,林怀民常说它是“佛祖的礼物”。不同于惯常印象里肢体动作丰富的现代舞,这部作品里舞者的动作大部分时间都缓慢而安静。其中僧人一角更是在整场90分钟的表演里有70分钟都是纹丝不动静立着的。
林怀民说,就是显示“安静”的状态。就像中国人会喝星巴克,也爱喝茶。喝茶却需要从沏茶各个步骤一步步来的,这个过程缓慢而有着中国味。什么叫传统?“很多东西不自觉就会出来了。”
香港文化评论家梁文道曾写道“到底有没有一种属于中国人的华人的现代艺术呢?……林怀民先生,以及他创立的云门舞集,让我们看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最根本的做法。原来就算是用最现代的舞蹈语言,也能够传达和探讨属于中国书法里面最内在、最深刻的一种审美精神。”
来自台湾宜兰的稻谷是唯一的舞美,林怀民笑说3吨半的稻谷灵感源自儿时谷堆里玩耍的记忆。这些跟着云门舞集走遍世界各地舞台的金灿灿的稻谷来到了武汉。舞台上,有时会有重达600公斤的稻米突然急速地从天而降,惊心动魄;有时会有长达18米稻米瀑布铺满整个舞台,气势磅礴;更多时候如涓涓细流一直从僧人头顶上方缓缓淌下,如云如烟。
艺术是用来赏玩的
林怀民说,最喜欢听到的观众感言是一位大妈在观《流浪者之歌》后对他说:“我从头到尾完全看不懂,但是我觉得好感动。”林怀民说有感受就好,有感动就有收获。
他说,艺术是用来赏玩的。云门在台湾演遍城乡,屡屡造成轰动,农人、村民都看得很投入。
舞蹈的表达是非文字的,能表达文字表达不出来的东西。艺术应该是多元的,来启发多方面的想象和多元的观点。从这个意义上来说,他觉得最好的观众是小孩,看什么都很单纯,回到那样的状态很好。“不要总想着为了什么结论而来,欣赏事物不一定要有结论。”
通过动作、音乐、灯光等舞台元素,林怀民希望这样综合出的氛围是观众可以带回家的。
有北京的观众给他写信,说看完演出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不论是上班还是做菜,眼前总是不经意浮现那场演出中的某个画面,这种感受很特别。
演出结束后的交流中,林怀民让工作人员将舞台幕布拉开。幕布后,十几位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清理着舞台上的稻谷,林怀民说其实他常想不拉幕布,就这么结束演出,因为“这才是最真实的结束”。舞台上最后的那位舞者花了20分钟画的同心圆图案也被清理,“人生是无常的”。
目的性太强会很辛苦
演出结束后,他对他的舞团成员深深鞠躬,并将如雕塑般站了70分钟、头顶被稻谷击打渗血的“僧人”王荣裕紧紧拥抱致意。
当有人问他是否想过自己的创作能将东方现代舞引领向何等高度时,他连连摆手说非常害怕想这样的问题,因为“目的性太强会很辛苦”。只是努力生活,来做自己想做的作品,哪怕失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。他说自己是“乱做一把”,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。
被誉为“亚洲第一当代舞团”的云门,是个自负盈亏的个体舞团,政府只提供15%的资金支持,其余都要靠卖票。不久后,他们将赴德国与背景音乐格鲁吉亚民歌原唱合作演出《流浪者之歌》,这是他们最期盼的事情了。
在印度的旅行,经常误点的班车,开始也会着急,时间长了,渐渐让林怀民对时间有了全新的感受。那种不要追赶着时间跑,而是慢悠悠地拥有时间的感觉,“时间不是用来度量、用来追赶的。不应该是时间拥有我们,而应该是我们拥有时间。”
印度之行让林怀民获得“佛祖是凡人”的顿悟,让他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安静与喜悦。“要怎么样安顿自己,尽可能帮助他人,在当下布施,用什么样方法帮助人。”是他思考的生命哲学。
和观众交流完后,在演出后台,林怀民给《大武汉》的读者写下了如下的赠言——“自在。快乐。一定要开心,那是生命的责任。”